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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纽约:中国艺术家身份的世界认知

谷文达

  85三十年,再次回望那个没有画廊、美术馆的年代,上千名青年艺术家凭着一腔热情掀起了影响深远的艺术运动,他们彻夜谈论艺术,研读西方哲学著作,关心人类命运,思考艺术本质;几年间,上百个艺术团队先后成立,无数艺术宣言发表出来,无数展览随时被关闭,却也冒着危险举办……经历了85,艺术结束了红光亮的时代,拥有了自由,走向国际和当代。

  如今,85已成为被崇敬的丰碑和被纪念的历史。在这个信息来的快去的也快的时代,眼花缭乱的艺术已经把历史淹没,对于当下青年人来说,85的确是一段值得纪念的历史,却也仅此而已。在这个三十年的节点上,我们不禁发问:85精神到底是怎样的?85之于当下的意义?从85一路走来,那一代人经历了80年代的热血沸腾、90年代的社会转型和2000之后的市场洗礼之后,怎样面对时代的沉浮和身份认知?雅昌艺术网将带来这一思考:“85,现在还活着吗?”

  1980年代是中国当代文化发展的特殊时期,文化热方兴未艾,先锋电影、文学、音乐百花齐放,而风头最劲的前卫艺术狂飙突起,在1985到1986年期间形成高潮。全国各地上百个前卫艺术团体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但也有一批独立的艺术家以各自独特的面貌丰富着,被批评家高名潞称之为‘85美术运动’的艺术潮流,1981年毕业于浙江美术学院中国画系的研究生谷文达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碑林 - 唐诗后著 装置艺术

  1993 - 2005 年创作于中国西安谷文达石刻工作室

  石碑 #1 - #50,(每块碑110cm x 190cm x 20cm,重1.3吨) 展于深圳何香凝美术馆 oct 当代艺术中心

  走进纽约:中国艺术家身份的世界认知

  雅昌艺术网:85美术运动在浙美出了很多人才,黄永砯、王广义、吴山专等等一大批人,您选择留校任教,而为什么又选择在1987年,远赴美国,开始自己新的艺术之旅,新的艺术生涯对您的挑战是什么?

  谷文达:一般人去纽约,当时去的人都会说到中国的禁锢,或者中国对文化的批判,但是我没有这种感觉,这个不是我去纽约的原因,从我的个性来讲,只要有禁锢、有压力,你才会有一种想做东西的欲望。1987年的时候,我虽然已经有了建树,但是希望去西方看更多的东西,能够做一个国际性的艺术家,这是当时我的愿望。在这之前我们很多还在谈欧洲的文化,而八十年代中下时期,美国是当代艺术的巅峰,纽约是必然的去处,你当然要到那边去看,所以我选择了出国纽约。

  雅昌艺术网:初到纽约后,作为一名中国艺术家,身份以及创作上认知困难吗?

  谷文达:可能个体艺术家的这种孤独性延续了,因为到了纽约更符合我独立的性格,人的进化越来越独立化,这是我到了美国的第一个直接反应,我发现人跟人之间都不来往,比如说我住在一个公寓里面,都不知道对门是什么身份、做什么事,偶然碰见就是Hi、good morning ,就解决了,所以这种独立,我到现在为止,都一直延续下来,甚至也可以说走到一个极端,现在我基本不去美术馆参观,也不去画廊参观。

  雅昌艺术网:这种性格现在还一直如此么?

  谷文达:我不知道这个性格怎么形成的,是不是跟我是早期的个体艺术家,没有参与任何其他的活动有关,但是我相信,艺术特殊性的生活,它也会导致你特殊的东西,这个也很重要,每个艺术家只要它能够立志于发现、他能够很原创的、独创的创造一些东西,他一定有和大部分人不同的性格上,他的风格不是凭空而成立的。

  1993年,尚扬与谷文达在旅馆

  雅昌艺术网:这个时期的美国文化艺术处于什么阶段?

  谷文达:八十年代底至九十年代初,我在纽约所经历的,正好是美国从经济政治文化走向顶峰,美国与英国形成新秩序的时代。新国际主义带来的全球英美化,英美艺术家占据了世界的统治地位,很少再见到著名的欧洲艺术家,从而形成了英美的新国际主义领先的新运动,而在这些运动的情况下,所有国家的文化生活都面临着重新洗牌。

  雅昌艺术网:从当时“出走”的角度回看中国的当代艺术,是什么感受?

  谷文达:恰好中国当代艺术是个另类,我们这一代人非常幸运的是建立了两个时期:一个是建立了中国当代艺术,不管它当时成熟或者萌芽状态,但是从历史角度来说,它是非常重要的一点。另一个是它建立了全世界对中国当代艺术的认知,在八五运动之前,中国是没有当代艺术的。

  联合国 - 千禧年的巴比伦塔

  装置艺术, 1998 - 1999 年创作于美国纽约 展于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

  以 18 个国家的 350 家理发店收集来的人发编织有伪汉英文合并体,

  伪汉语,英语,印度语和阿拉伯语的发墙构成。

  高2287 cm x 直径1037 cm

  雅昌艺术网:90年的时候您在美国,(月经棉)装置作品《2000死亡》曾经给您带来很大的争议,能否谈一下?

  谷文达:这件作品我用16个国家、60个妇女的月经血完成,还在台湾的报纸上登广告,这在当时是非常大的争议,实际上这是真正向西方的文化挑战,假如说用中国的书法、用中国的元素去挑战,这会受到西方的欢迎,但是你用对西方本身当代文化价值的质疑,这个在西方文化中,是不允许的,你作为外种人,对主导文化的挑战,美国人可以做,但是作为我这种我移民身份来做,自己非常有危险,我想在中国的艺术家体验不到这一点,因为你运用中国的元素是安全的,西方也欢迎你有异国情调,给他们提供一种特殊的享受和特殊的文化娱乐,但是你用作品来挑战西方价值观,我想这个作品假如有一天在中国展览,大家会知道,这个作品的力量是远远超过美国女性艺术家做的,后来发展到了1993年的《联合国》系列,我开始解脱了。

  雅昌艺术网:是什么样的一种解脱?

  谷文达:你离开中国到美国,最大的困境我认为有三个紧箍咒,一个就是你在美国不受任何影响,你还做纯粹国粹,就是你还是写中国的书法,画中国的传统山水,那你就是纯粹国粹;而另一个就是完全西文化,就是早期的八五美术运动;还有一个就是中西合璧,这三个步骤实际上是除了文化霸权之下,所有的民族都离不开的几个步骤,你离不开这三个心态,我当时很困惑,我想怎么才能够突破这三个心态?

  雅昌艺术网:这三个面貌其实都是您不想做的?

  谷文达:都不想,我做《联合国》系列实际上就想突破这个,这不是简单的中西合璧,整个联合国体系,我现在还在做最后一个作品,未来可能会放在龙美术馆的个展上,我希望能够把联合国的作品完善,21个国家、400万全球的人作品,这个规模是在美术史上没有的,这里面只有一个作品是中国自己的,就是联合国的中国部分,其他都是各个国家的,用不同的人头发做的,我感觉这个事我自己感觉很欣慰的,我突破了这三个紧箍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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