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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近现代名家画集张凌超

【艺术简介】

张凌超,1941年生,河南省荥阳市人。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国画系山水画研究班。国家一级美术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胡杨艺术研究院院长、荥阳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名誉主席、河南省荥阳书画院院长。作品多次在国内外展出并获奖,又被多家专业机构收藏。中国画《黄河魂》《山静松声远 秋清泉气香》分别被中南海和国家博物馆收藏;《幽境泉声》被俄罗斯国家艺术博物馆收藏;《胡杨魂》被日本东京都美术馆收藏;《大漠之魂》被国际奥林匹克运动会组织委员会收藏。出版有《张凌超山水画精品集》《中国近现代名家 张凌超》《名家风范 张凌超中国画解析》《当代实力派名家收藏研究》《名家怎样画胡杨》《中国高等美术院校教学范本精选》《荣宝斋画谱》(五九二卷)《大画家 张凌超》《中国画范本丛书 张凌超胡杨作品精选》《故宫博物院张凌超馆藏精品选》等十几部书。国内诸多著名学者、美术史学家、美术评论家,如邵大箴、薛永年、徐恩存、禹化兴、黄丹麾、李毅峰等对其作品的艺术水平和学术成就给予高度评价和充分肯定。作者先后荣获“中国当代书画艺术杰出成就奖”“中国当代杰出功勋艺术家”“中国国学杰出贡献奖”等荣誉称号。

自2001年至今,先后十九次带领胡杨创作团队深入我国新疆、内蒙古、甘肃、青海等胡杨生长分布地区,并沿丝绸之路古道考察、研究、体验、感悟、采风,每次都有更深刻的感受和领悟,同时也积累了大量的创作素材。十几年来创作了以胡杨为主题的《春之韵》《夏之歌》《秋之赋》《冬之魂》《天人合一 天地和谐》等五个篇章的系列作品近二百幅。

2007年7月应国家奥林匹克运动会组织委员会邀请赴北京参加五十六人创作组,创作五十六米中国画长卷《和谐中华迎奥运》和巨幅山水画《华夏山河颂》赠送国际奥林匹克运动会组织委员会永久珍藏。同年十月又受到国家奥林匹克运动会组织委员会和国家体育总局特邀,参加《奥运圣火传递图》创作,其中《古寺朝晖》和《喜迎圣火降神州》两幅作品入选巡展并被收藏。2010年3月应上海世界博览会和人民日报社联合特约创作《大漠卫士》在上海、北京、广州等全国各大城市巡展后被上海世界博览会收藏。

2015年被评为“感动荥阳十大道德楷模”,为荥阳市博物馆捐赠中国画精品100幅。

当地政府于2017年建立张凌超艺术馆,长期对外展出其胡杨系列作品。

中国近现代名家画集

胡桐万树连天长

——观张凌超胡杨画有感

文/邵大箴

张凌超先生是一位才华横溢且具有独立学术品格的画家,在创作中,他能一如既往地固守住自己的一片天,以洒脱自由而又扎实沉稳的心态怀抱世界。他有着深厚的国画功底和灵敏的捕捉形象、撷取生命激情的能力,作品具有民族意蕴和现代意识,设色严谨,灵心见骨,体现出卓越不凡的生命气象。观张凌超的胡杨画组图,我不能不肃穆而立,向那些或荣或枯的伟岸身躯敬礼;我也无法不“视通万里,思接千载”,向那些或立或卧的伟大灵魂叩问。这不禁使我想到了清人宋伯鲁《胡桐行》中“君不见额林之北古道旁,胡桐万树连天长”的诗句。这是专门写胡杨的诗。若用它来评价张凌超的胡杨画,则庶几近之。

《大漠英雄树》120cm×500cm 2020年

在我国古代,胡杨被称为“胡桐”或“梧桐”,是新疆古老的珍奇树种之一,曾被世人誉为“英雄之树”“不朽之树”“传奇之树”……它扎根地下50多米,抗干旱、斗风沙、耐盐碱,生命力极强。它“生而一千年不死,死而一千年不倒,倒而一千年不朽”,令人称奇。

以水墨为法,以胡杨入画。这就是张凌超。他的胡杨画,讲究构图、布局。无论远近分布、高低错落、大小搭配、疏密相间、动静结合,都既合法度,又独具匠心。一幅幅胡杨画,耐看,耐咂摸,回味无穷,美不胜收。

《不朽丰碑》160cm×500cm 2013年

数年来,他穿梭于胡杨林间,潜心积累,反复探索。其胡杨画气象雄魄、意境高远。他运用水墨简朴、素净、率性、本真的特性,表现胡杨独特的品格。他的胡杨作品《洗礼》《苍龙抱月》墨色苍劲、姿态张扬、浓淡相宜,层次清晰、富有纵深,形神兼备、气韵俱盛,将胡杨不屈的生命张力以及生死强烈对比的生存环境,表现得酣畅淋漓,具有极强的视觉冲击力。他用独创的皴法勾勒、描绘胡杨奇异的生存状态。他先以遒劲的线条勾勒胡杨枝干骨架。然后,区别对象,在留白处运用各种皴法加以不同的皴擦渲染,将老与新、枯与荣、死与生各种状态下胡杨的肌理、质感、天然野趣,刻画得栩栩如生。这是他在笔法技巧上对林木画的突破和贡献。

品读张凌超的胡杨画,有如聆听生命礼赞、英雄颂歌。他的《风云突变》,仿佛风暴沙尘正呼啸扑来,胡杨毫无惧色,挺身迎战;他的《冬之魂》《雪山滋春林》数九寒天,胡杨笑傲冰雪,期待雪化时难得的源头活水;他的《夏之歌》《神山圣水英雄树》《生命赞歌》骄阳似火,大漠生烟,胡杨撑起一片片浓荫,护卫着绿洲中的生灵……他画中所有的胡杨都无愧是大漠英雄树、绿洲守护神!

品读张凌超的胡杨画,有如展开历史长卷,走进时空长廊。他的胡杨《历尽沧桑》《不朽丰碑》似眺望过秦时明月、汉时烽火,伴随中华走过数千年磨难与辉煌;他的胡杨《仰天长啸》《大漠卫士》似正惊闻鼓角震天、战马嘶鸣;他的胡杨是《铜墙铁壁》《中流砥柱》,替丝绸之路的商旅遮阳挡沙,为屯垦守边的将士洗尘接风;他的胡杨《任重道远》,与时俱进,与腾空的祥云同起舞,与飞天的神舟号共欢唱……胡杨是精怪,是神树,它蕴藏的丰富历史信息和文化情感,通过画家的画笔,穿越时空,直达人的心灵。

《神山圣水英雄树》160cm×500cm 2013年

打开张凌超的胡杨画组图,分明听到命运敲门的声音,听到贝多芬《第五交响曲》和《第九交响曲》在胡杨林的上空反复交替的轰响。生与死,命运与英雄,悲怆与欢乐,多个主题纠结缠绕,时而激越冲突,时而把手言欢。最后,命运敲门之声骤退,所有的搏击归于沉静,万籁俱寂。此时,我仿佛看到沙丘上坐、立、倒、卧的都是佛。是的,胡杨的生命史最能表象佛教所言之成、住、坏、空。千年而成、千年而住、千年而坏、千年而空,然后又是轮回。此是大劫数,亦是大悲怆,又何尝不是大欢喜?

我看此画,悲喜交集。

张凌超的胡杨画艺术已然形成鲜明的个性风格,其雄浑大气、昂扬刚健,在中国画坛独树一帜。他的画是体现了时代精神的艺术佳作,有永恒的审美和收藏价值!

(本文作者系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主任委员,著名美术史学家,美术评论家。)

《春回大地》140cm×360cm 2015年

观张凌超山水画有感

文/薛永年

品张凌超的山水画作品,恰如品其人,令人犹然生敬。张凌超,画如其人,淳厚质朴、心境平静,他的画寓巧迂拙,笔简意赅,他的作品“繁兀删尽留清瘦”,有着虬枝蟠根般的骨感之美。他的画布留白和造势独具匠心,让人赏心悦目,他的笔墨如散文诗一般,笔不到意到,简约中蕴含着丰富,耐人寻味。

读张凌超的山水画,最初的印象是生机勃勃、明快靓现,继后你会感到在雄强的气势中,一切是那样婀娜妩媚。当你步入画的深处,你能体会到作者的思绪,听到他的脉搏,在层层晕染,渐渐推进的演绎中领略到作品的诗意美。看到张凌超的胡杨作品《历尽沧桑》《中流砥柱》《幽境》都是阳刚之气和阴柔之韵的和谐统一,是飘逸秀美和虚淡恬静的艺术境界,这境界包涵着“禅”意,是作者心中的“净土”,是“天人合一”的最高境界。

《金色旋律》100cm×245cm 2008年

读张凌超的山水画,呈现给读者的是一种富有人情味的人化自然,把胡杨树当作人的精神来刻画。他用水墨的技法结合青绿着色,既保持水墨山水的写意性,又能在苍茫的墨色之外保持青绿的清新与典雅,给人以丰富的视觉享受,《仙山胜境》《大漠绿洲》《戈壁之魂》等作品用写意性笔法与青绿着色的结合的艺术尝试,首先得力于他对传统笔墨程式的深刻认识,使他敢于在山水图式的拓展中,以开放的心态和探求的精神将文人画传统中最富有文化特色的表现因素与现代多元的审美取向结合起来。经过多年的探索,张凌超的这种山水图式已引起诸多行家的关注。他所使用的彩墨技法,即亮彩与墨色的恰当交融,与传统的青绿山水相比,降低了色彩的饱和度与对比度,使色不碍墨,墨不碍色,互相衬托,相融为一。画面的设色,淡而能深沉,艳而能清雅,浓而能古厚,避免了浅薄、火气、重浊等弊病。

《万里丝路畅想曲》100cm×240cm 2012年

十年磨一剑,张凌超在十五年里坚持十六次到新疆等地有胡杨的地方采风写生,对话胡杨、感悟胡杨、心系胡杨、执着地走着自己的路,他“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对大师的作品朝夕揣摹,时时领悟,结合自己对大自然的观察体验,逐渐形成独特的画风。张凌超的画面主次分明,虚实相间,层次丰富,他善于运用不同的艺术手法来完善其构思。处理画面或由近及远,层层递进;或由远而近,逐渐深入,甚至着意描绘画的中心部分,顺乎自然地向四周延伸淡出。对具体景物的刻画显示了他高度的概括能力,他时而突出天山云雾、雅丹地貌,时而强调胡杨树木,又常以烟云、流水为主题。在画中借鉴运用了摄影的景深手法和西画的用光技法,这使他的作品不落窠臼,才情横溢。

《夏之歌》100cm×240cm 2008年

张凌超还是一位工于“惨淡经营”的画家,他不属于那种善于在亢奋状态中靠神来之笔展示自我个性的画家。他创作的《洗礼》《揽月》《仰天长啸》总是在反复推敲,在苦苦经营中锤炼而出,因此他的画开合得势,取象精微,能在有限的笔墨中,展现出气势恢宏、情景壮丽的作品。

从可读性来讲,张凌超的山水画始终给人以明媚的视觉享受。在创作实践中,张凌超也是善于在心境淡然的状态下细细体味大自然的山情水性。他的笔墨运用往往是适其心境而生,故不火、不躁、不奇、不怪,笔因心而运,景因笔而生,其画品自有一种庄重、沉稳平和的艺术品格。张凌超数十年的努力,能始终把握对中国画笔墨精神、文化品位的追求,并能在画坛的巨变与动荡之中创造出属于他自己的山水画结构与艺术语境,十分可贵。

(本文作者系中央美术学院博士生导师,著名美术史学家,美术评论家,中国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副主任。)

《天山脚下春意浓》138cm×68cm 2018年

生命的象征

——张凌超的胡杨作品

文/徐恩存

画家张凌超,从艺数十年,术业专攻胡杨的水墨表现,在悠悠岁月的磨砺中,其艺术已渐入佳境。画家以笔走龙蛇、朴拙厚重的笔墨语言与韵致,营造了天地之间的生命景观与精神象征,在形式与内涵的表达中,突显了胡杨树个人化的情绪性和生命感悟,在“以技入境”的求索中渐行渐远,步步登临,笔下展现出大自然的伟力和不屈不挠、巍然挺拔的英雄悲剧主义精神。

说到底,画家表达的是胡杨树所承载的生命象征。

作品表明,“以技入境”是张凌超始终不渝的艺术追求,在这个磨砺与锤炼的过程中,他的生命与艺术同时得到升华,他获得了新视点、新出发点和精神高度。显而易见的是,在力求情真意切、形神俱足、气韵生动与“笔墨当随时代”的写意表现中,透示出画家勤学而敏思、苦心经营的特点。实际上,面对“生命的象征”这一课题,并深入其内给以完美解答,必然要求画家应具有较高学识与修养,具有宽广坦荡的胸怀和学者素质,并始终保持创作激情与艺术创造精神。张凌超的努力,在这一点上得到充分的表现。

《丝绸之路风光系列之二十六》136cm×68cm 2020年

显然,张凌超在当代文化语境喧嚣与躁动的氛围中,难以寻找到最亲近和最信赖的艺术语言,在这个时代,需要的是独立思考和锐意创造;因此,作为当代画家,张凌超的可贵之处在于,在历史巨变与时代转型的纷纭背景中,他立定精神,不为乱象所动,奋力谋求个人艺术语言的整体性效果,为此,在中国画平面空间表现中,他吸收了三维空间写实表现的某些手法,并分寸得当地融入了明暗与光线要素,使笔下的胡杨更具视觉震憾力与强大体量感,并在长线、短线和曲线的结合与变化中,演绎出胡杨树干的质感和内涵,在从造型到意象删繁就简的过程中,他以宋范宽的《溪山行旅图》为语言资源,提取并强化了“点皴”,使之成为自己的笔墨特点,并在元黄公望《富春山居图》中,择取了长线的运用,成为他“长线皴”的美言源头,而王蒙的《青卞隐居图》《春山读书图》等,又给了他曲线皴、螺纹皴的启发;明董其昌、沈周、文徵明以及徐渭等的点、线、墨色的自由演绎,都对画家的鱼鳞皴、网纹皴、涡纹皴、龟纹皴的创造与运用,提供了极大的提示与启迪;清石涛、四王、四僧,以及近代黄宾虹、陆俨少、李可染等大师的用笔用墨,乃至点线技法等,都对其疤痕皴、劈柴皴、综合皴的思考、创造与应用提供了有益的启悟。

《路漫漫》138cm×68cm 2018年

前人的经验、笔墨运用与语言创造,廓清了张凌超的创作目标与审美理想,使他得以打破“画地为牢”的藩篱,在精神自由中,唤起了创造的激情,理解并运用中西艺术的理念、方法与表现的异同,得以有分寸地引入、融合与吸收,使自己的艺术得到丰富。因此,多种皴法的综合运用,使张凌超笔下的胡杨树突破了“形似”的特点,在苍润兼具、形神兼备中,尽显了倔强、峥嵘、伟岸、大气的特点与品格,而意象与造型的结合,不但增强了画面的节奏、韵律与力度的表现,还突出了其“生命象征”的审美意境与张力,这使得张凌超的胡杨树的风姿神韵,既不同于五代巨然《万壑松风图》、宋李唐《万壑松风图》中的松树,又不同于近代黎雄才、傅抱石笔下松树的风骨气象,更不同于俄罗斯巡回画派画家希施金、列维坦的松树与橡树造型,这是张凌超自己的心象创造,这些矗立在西部荒漠中的胡杨树是他情怀的表现,是他理想的外化,是他对人生的由衷感受与体验的结果,是他心目中崇高与神圣的化身。

《丝路之光》136cm×68cm 2020年

有品格的画家,笔下的艺术形式、语言表达必定深具个人洞见,既有敏锐的艺术感觉,也有自觉的创造意识,他能将感性认识与理性分析恰当地平衡在画面中,使作品成为血肉丰满的生命象征,并耐人寻味、耐人体悟、发人深省、令人感奋。这是因为,物质的作品与精神的内涵互为依赖、合于一体,作品中的点、线、面及墨色饱含着情思、品质和生命密码。

张凌超的胡杨树作品,与时代气息息息相关,与生命理想和生命追求紧密联系,这使他得以在具体环境、具体场景中营造具有生命活力与诗意的胡杨意象,画家的艺术创造因而始终呈现为生机勃勃、活力不衰的生命形态。

《丝绸之路风光系列之十》60cm×30cm 2020年

不难看到,在数十年的历练中,张凌超的艺术成熟了,他的绘画艺术形成了开放式的自我格局,视角独特、不落俗套、独出机杼、自成风范,风骨气韵如山呼海啸、波澜万丈,平实中见悲壮,朴拙中见苍茫,笔力丰厚,寄托深远;素朴的笔墨与近乎写实的语言,饱含着画家对生命的喟叹,这样的艺术形式与语言,注解着现实世界与精神世界之间隐秘而复杂的关系。

事实上,在胡杨树的意象营造中,展示的是画家不同凡响的包容能力、吸收能力、创造性智慧和艺术表现力,以及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和对亘古不朽生命精神的敬仰,隐喻着生命流转中永恒的精神存在,在这里,胡杨树超越了笔墨与物态的意义,更加厚重辽远,且体量庞大,张力弥漫,成为生命绵延与永恒的回声,与此同时,画家则以自己认知的宽广和坚韧,出色地完成了对自我和世界的双重表现与讴歌!

融入自然,贴近生命,由此完成对生命象征命题的阐释,这是我们对张凌超艺术的概括。因为,一切艺术,乃至其艺术形式,从根本上说,都是生命的承载与象征;而草木枯荣,人事代谢,尽在这一开一合中,世间的动静冷暖,往来生死等流转运行,无不投射到精神的屏幕上,呈现于形而上的映象之中。

《丝绸之路风光系列之十九》30cm×68cm 2020年

生命精神及其象征,正是在形式、语言的开合聚散中周行不义的。

在画家张凌超的作品中,胡杨作为创作意象,不仅是技术与手法层面上的言说,也是心绪的释放,它承载着精神的记忆与向往;它更是一种呼唤,一种生命的出发点,启迪我们从这里回归到永恒精神存在的根部,进而成为一种深邃无垠的存在,它的一切都凝聚在静穆与沉默的胡杨树之中。

张凌超用画笔讴歌胡杨,是对生命的敬畏与礼赞!

(本文作者系著名艺术史论学者,美术评论家,美术批评家,《中国美术》《美术观察》主编。)

《丝绸之路风光系列之十五》30cm×68cm 2020年

南北兼容中西并举

——张凌超山水画品读

文/黄丹麾

中国山水画至北宋初年,始分北方派系和江南派系。北方画派以荆浩、关仝、李成、范宽为代表。郭若虚《图画见闻志》说:“唯营丘李成,长安关仝、华原范宽,智妙入神,才高出类,三家鼎峙,百代标程。”又说:“夫气象萧疏,烟林清旷,毫锋颖脱,墨法精微者,营丘之制也;石体坚凝,杂木丰茂,台阁古雅,人物幽闲者,关氏之风也”,李、关、范的画风风靡齐、鲁,影响关陕,实为北方山水画派之宗师。

南方山水画派亦称“江南山水画派”,以董源、巨然为代表。北宋沈括在《梦溪笔谈》中说:“董源工秋岚远景,多写江南真山,不为奇峭之气;建业僧巨然祖述董法,皆臻妙理。”米芾《画史》也说:“董源平淡天真多,唐无此品。”南派山水以董源和巨然为一代宗师,世称“董巨”。惠崇和赵令穰的小景,为此派支流。米芾父子的“米派云山”,画京口一带景色,则显示出此派之新貌。南宋末法常(牧溪)和若芬(玉涧)等亦属南画体系,至元代而大盛。

《雨后》68cm×68cm 2020年

本来北派山水与南派山水各有千秋,但明代董其昌将唐至元代的绘画发展,按画家的身份、画法、风格分为两大派别,认为南宗是文人之画,而北宗是行家画,崇南贬北,提倡文人画的南宗,贬抑行家画的北宗。但是,此说亦有矛盾之处,屡遭学界质疑。

总的来说,张凌超先生的山水画从气象上看,北派风格占据了上风。他的作品尺幅巨大,全景式构图颇多,属于大山大水,气势宏伟雄强,有笔有墨,用笔坚凝挺峭,变化多端,极富运动感,用墨韵味十足,以“水墨晕章”经营,层次分明、谨严有序的结构,表现出一种高深回环、大山堂堂的气格,从上下、远近、虚实、宾主以及各种物象的全方位审视中,形成了“山水之象,气势相生”的整体审美观。其画树体坚凝,山石峭拔,巍峰耸立,气势恢宏,颇得荆浩、关仝之神韵。《戈壁之魂》(120cm×360cm,2008)横向构图,用笔雄强,施墨有力,树木坚挺,绿草淡雅,云蒸霞蔚,戈壁苍茫,景致曲折,澄怀味象,意境幽远。《戈壁绿洲》(120cm×400cm,2014)以全景式横幅构图描绘戈壁绿洲,山石陡峭俊挺,树木郁郁葱葱,云气渺茫缭绕,烟雾若隐若现,用笔坚实硬朗,墨色沉郁厚重,虚实相生,主次有序,浓淡相宜,开合相济。

《峡谷晚照》68cm×68cm 2020年

虽然张凌超先生的山水画以北派为宗,但是他又不拘泥于“南北宗”的局限,而是将北派山水的雄强与南派山水的秀润合二为一,做到雄秀兼容,刚柔并施。《雪山滋春林》(100cm×360cm,2004)以淡墨勾勒晕染远山,再以淡彩描画树木,虽然树干依然坚挺俊朗,但是树叶则柔媚婉约,云气升腾,溪水潺潺,疏林远树之间尽显平远幽静之趣,山脉疏朗,水色江天,云雾虚渺,峰峦空廖,流水清澈,率多平淡天真之境,可谓尽得董源、巨然之神韵。《仙山胜境图》(90cm×180cm,2014)以跌宕起伏的淡墨浅色描绘远山和云气雾霭,再以浓墨和重色挥写近景树木,云气与雾霭穿梭于山林之中,溪水徐徐自山中流淌而出,峰峦邈远,林木苍翠,写景疏稀,笔墨秀润,野逸清朗,一派南画气象,亦臻董源、巨然之精髓。

张凌超先生的山水画不但化用了荆浩、关仝、董源、巨然的技法与气象,而且对宋人范宽、元人王蒙、明人董其昌、沈周等大家的笔墨语言和审美境界亦有所吸纳。他的山水画沿袭了范宽“对景造意,写山真骨”的风格,但是他在画峰峦时,变范宽的浑厚端庄为坚韧爽利,摒弃了范宽“用墨过浓”“土石不分”(宋米芾语)的特点,代之以刚柔相济、浓淡相间的笔意与墨法。他继承了范宽雄阔壮美的境界,但是又变范宽的荒寒景色为昂扬向上的审美面貌;他的山水画对王蒙的“水墨晕章”有所借鉴,但是变王蒙的“繁密布局”为“清丽疏朗”;张凌超先生吸纳了董其昌常用的“杨升没骨法”,但是变他的“清秀中和,恬静疏旷”“明洁隽朗,温敦淡荡”为“森严劲爽,繁密律动”“浑厚沉雄,雄强坚凝”;其山水画继承了沈周晚年“骨力刚健,气势雄强”的风格,但是变其“幽闲意趣”为“豪放苍劲”。正是由于对以上诸位大家进行了辩证的取舍,所以才形成不同于古人的个性风采。

《丝绸之路风光系列之二十三》30cm×68cm 2020年

张凌超先生的山水画不仅南北兼容,而且中西并举。他在“师古人”的同时,更不忘“师造化”,一手伸向传统,一手伸向生活,以极大的毅力和勇气“搜尽奇峰打草稿”。自2000年至今,他带领学生先后17次深入我国新疆、内蒙古、甘肃等胡杨生长分布的几十个地区,考察、研究、体验、感悟、采风,每次都有更深刻的启示和心得,同时也积累了大量的创作素材,为打造巨制奠定了基础。二十年来,张凌超先生创作了《春之韵》《夏之歌》《秋之赋》《冬之魂》《天人合一,天地和谐》等五个篇章胡杨系列作品近二百幅。

其实,写生作为一种创作方法,中国古代艺术家也不乏其人,比如五代的徐熙、黄筌,北宋的赵昌、易元吉都是写生高手,到了明清和近现代,西方的素描、速写逐渐引入华夏,写生更是成为了山水画家必备的创作手段。需要进一步说明的是中西绘画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相互吸纳。南北朝时期,张僧繇吸收了具有西域犍陀罗风格的凹凸画法进行壁画创作,创建了“张家样”;唐代的尉迟乙僧对凹凸画法的运用也是得心应手、驾轻就熟,并运用铁线描加凹凸法,创作出了具有立体感与空间感的《降魔变》;晚于尉迟乙僧的吴道子在画人物画时也运用了凹凸画法,巧妙地从物象外轮廓向中间由深渐浅地着色,使画面顿时出现高下错落、阴阳分明的艺术效果;龚贤运用皴法形成明暗、向背、阴阳,最终独创出“黑龚”图式;黄宾虹六十岁以后的贵池之游使他从新安画派的疏淡清逸,转为学习吴镇的黑密厚重的积墨风格,并参照西法,以此为转机,开始由“白宾虹”逐渐向“黑宾虹”的过渡,形成了厚密黑重、浑厚华滋的风格。李可染则将“逆光画法”引入中国山水画创作之中,使其作品形成了具有一种朦胧迷茫、流光徘徊的特色。田黎明则把传统没骨法与印象派的光晕予以结合,从而独创出个性化的绘画图式。

《丝绸之路风光系列之十八》30cm×68cm 2020年

张凌超先生在继承前人“以西润中”绘画路径的基础上,继续推陈出新,打造中西合璧的山水图式。《中流砥柱》(130cm×500cm,2014)中的胡杨木打破了中国山水画的平面式造型方式,将传统笔墨与西式的素描、速写因素有机合璧,使作品的质感、量感和空间感得以呈现,从而形成了较强的视觉冲击力。《迎春曲》(130cm×90cm,2008)以浓墨先画一连理老树顶天立地,直冲霄汉,根深叶茂,枝干魁伟,风神奕奕,再以彩墨描写14只俊鸟栖息于树枝之上,以此象征春天即将来临,给人以生机盎然之感。老树的描画借鉴了西画中的焦点透视,以突出其体量感与纵深感。而且该作巧妙地将花鸟画与山水画有机合璧,打破了花鸟画与山水画的界科划分,具有别出新意、卓尔不群的奇思妙想。《冷月》(90cm×90cm,2013)仍然以传统笔墨与西画的体量感、光感相互嫁接,淡灰色的背景愈加突出月光的皎洁与清丽,传统国画的留白与西画的光晕合二为一,给观者以清澈寂静的澄明之境。

《晓色》66cm×66cm 2020年

张凌超先生的山水画在墨与色的关系上处理得也极为精妙,真正做到色不碍墨,墨不碍色,色墨统一,双向互补。《峡谷泉声》(120cm×240cm,2008)《夏之歌》(180cm×90cm,2008)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峡谷泉声》中的远景以大面积的红色晕染山峦,再绘以涓涓溪流蔓延而下,气势宏伟,蔚为壮观,给人以万山红遍、层林尽染之感,近景辅以淡灰色的林木相呼应,云气雾霭翩翩流动,主次有序,开合得法,虚实共生,此作借鉴了油画的色彩关系,并将之与传统墨色融为一体,强化了“江山如此多娇”这一红色主题。《夏之歌》属于巨幅彩墨画,该作仍以大片朱砂描画远山,近景则以淡墨和浅绿挥写林木,中景以九十余只大雁加以点缀,远景和近景以静态为主,而中景则以动态为主,这样形成了以静为主、动静结合的韵律和意境。

总之,张凌超先生的山水画属于“传统出新派”,他立足于中国山水画的笔墨程式,在继承中予以突破和再造,在坚持笔墨本体中心论的基础上,善于将西式素描、速写、色彩、质感、空间等绘画因素融入传统山水画创作之中,进而形成了南北兼容、中西并举的个性绘画图式,他以恢宏的构图、雄强的笔墨、激越的色彩、壮美的格局以及磅礴的气势,为我们谱写了一曲生命的礼赞和人生的壮歌,这的确令人感佩,发人深思,催人奋进。余虽未曾与凌超先生谋面,然观其画作,大有神交已久之感,聊以拙文聊表崇敬之意,是为序,以求方家雅正,鄙人不胜感激之至!己亥年岁末于“临水轩”。

(本文作者系博士,中国美术馆研究员,中国传媒大学特聘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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